《易经》历来被冠以群经之首、大道之源,既是中华民族最早的文化积淀,也是诸子百家的发源地。人们常说的《周易》是《易经》学问的一部分,从乾、坤两卦开始。另两种《易经》,《连山易》和《归藏易》据一些学者考证已失传。
阴(- -)和阳(—)两种符号组成了八卦,八卦与八卦又重叠组成了六十四卦,每一卦自下而上共有六爻组成,前三爻为内卦,后三爻为外卦。乾卦自下而上共有六个阳爻组成,统领了三十一个阳卦,与坤卦相对。研究乾卦,对整部《周易》的把握显得举足轻重,下文将从教育智慧角度阐释乾卦。
一、教育目的:奋发进取、自强不息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道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地运行,从不间断,君子当刚毅坚卓,奋发进取、自强不息,效法天道。伏羲氏观察日月星辰的升落起降,用阴(- -)和阳(—)两种符号将天地一分为二。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动为阳,静为阴。乾为天,坤为地,乾卦六爻皆为阳爻,揭示了天道的运动变化规律。太阳每天不辞辛劳地从东方升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世间万事万物有了阳光的恩泽,才得以生发、生长。在儒家,君子的理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子不是圣人,但仍要效法天道,以天下为已任,穷时独善其身,达时兼济天下。
二、教育过程:元、亨、利、贞 乾,元、亨、利、贞。《乾卦辞》:万物之始为元,运动变化为亨通,和谐有利为利,坚贞正直为贞。事物经历了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的六个阶段,也就是元、亨、利、贞的变化过程,也是事物生发、成长、收获、收藏的变化过程。
(一)初九,潜龙勿用
初九,乾卦的第一爻,一阳初生,事物处于生发的初期,量的积累还不足以形成质的变化。对一个人而言,初九是人生的婴童期,还不足以挑起社会人生的重任,还需要积聚力量 ;对一个受教育者而言,初九是学习的起步阶段,需要多方面、反复的练习与巩固,才能吸收新知识。对人的认知而言,初九是认知的前期,感知为主,领悟、理解和运用都以此为基础。对一节课而言,初九既是一节课的开始,复习或导入,也是一节课中学生遇到疑点、难点的那一瞬,都需要教师从学生已有的经验出发,帮助学生建构新的意义。
初九所说的潜龙勿用,不是不用,更不是无所作为,纹丝不动,而是难以为用,难以为大用,要针对当前的情境与形式,采用恰当的行动。
(二)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见(xian)龙在田,像一条龙出现在田野里,会见有道德、有学问、有地位的人,有利。九二,乾卦的第二爻,阳气微弱但已超出初九,仍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子的学识、德行都由积累而成,以询问来分辨是非,以宽广的胸怀来容纳一切,以仁爱之心来进行社会实践。
九二寓意见微知着。见龙可理解为受教育者或学生,大人即教育者或教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真正的智者,一定是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俗语说,世上所谓的垃圾,是放错位置的废品。延伸到教育活动上,每个人都有成才的潜质,教育者要适时发现学生的优点与长处。美国学者加德勒(HowardGardner)的多元智力理论(1983)早已阐述了该道理,他将人的智力分为语言智力、数理逻辑智力、视觉空间智力、音乐智力、身体运动智力、人际交往智力、自我认识智力和自然认识智力。不同的人,在智力类型上的分配是不一样的。见龙需要大人的赏识,学生的进步也离不开教师的点拨与引导。
(三)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三中阳气已居于内卦的巅峰状态,经历初九的“潜”,到九二的“在田”,到九三时已达到三阳开泰的局面。所以,君子终日乾乾,拼搏不懈,但君子仍保持高度的警惕,审时度势。为什么?因为九三属乾卦中的下卦,从全卦六爻来看,居中位。
九三延伸到教育层面,教育教学活动都应与时俱进。学校人才的培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教学活动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课堂上教师设疑,学生解疑等都是“乾乾”的表现。春华秋实,有播种必有收获。但学生与学生之间,存在不同的气质类型差异,学习快慢有差异,多血质的学生更容易学习新知识,黏液质的学生学习活动持续的时间可能会更久;出现学习困难,胆汁质的学生表现为外显,抑郁质的学生则又会表现为内敛。同一个学生,面对不同的学习材料,其接受程度又是不一样的。这都需要教育者在施教过程中,保持一种警觉,保持一种敏感,既要调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又要及时规避不良因素的影响。
(四)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龙在深潭里面跳跃,没有坏处,九四寓意暂时的逆境或困难,或进或退。阳气上升到第四爻中,出现暂时的阻挡,但阳气经历前面三爻的上升与突破,“飞龙在天”的大势已不可挡。所以,九四中的困难是短暂的,故曰“无咎”,没有太大的坏处,没有过错。
孔子说过:“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也”(《论语·季氏篇》)。
受先天遗传因素与后天环境、教育等因素的影响,每个人在后天学习的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境,只不过这种困境出现的时间有早晚。齐白石晚来成名,方仲永少年得志,皆因为“或跃在渊”出现在人生的不同时期。教学活动中,教师也会遇到学生认知上的盲点,思维中的困顿。教师如何应对?此时的退,不是全身撤退;进,不是盲进;相反,当下的困境恰恰是一种课程资源,亟待教师开发、利用。
(五)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像一条龙在天上翱翔,会见有道德、有学问、有地位的人,有利。阳气从第一爻上升到第五爻,已气贯长虹、锐不可当。飞龙在天,既是阳气突破重围,从初九一直上升的结果,也是经历九三、九四过渡阶段后显现的必然。
随着教育理念的更新,教师普遍认识到教育教学活动要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主动性,变“要我学”为“我要学”,从单一的知识传授转变为情感、态度、价值观等多方位全面的发展。要做到这些,仅激发学生的动机是不够的,还要激发学生学习的内部动机。内部动机调动起来,才会出现“飞龙在天”的愿景。教学活动不是单向的操作行为,好的教育也一定是触及学生心灵,能对学生长远发展起到积极作用的。
(六)上九,亢龙有悔
飞的过高的龙,会有悔恨。满招损,谦受益;过犹不及,高处不胜寒。上九寓意进退取舍无度导致的后果。
现实中不乏这样的例子,当尊师重教蜕变为唯师是尊,当发挥学生的能动性演变为课堂教学中的放任自流,当公开课中充彻着虚假的表演,当课外作业变成学生书包中的负担,皆是“亢”的表现。学生已有的学习任务完成,教学中新的目标已实现,都需要教师、学生另辟天地;否则,师生都成了“亢龙”,满招损,学生的发展、教学活动的水平都会处于停滞状态。课堂中,有放就有收;学习活动中,有难就有易。一味的放,或一味的收,一味的难,或一味的易,都是不符易道的表现。
三、教育规律:循序渐进、和谐统一
九为奇数,归为阳;六为偶数,归为阴。乾卦六爻皆为阳,为纯阳之卦;对应的坤卦,六爻皆为阴,为纯阴之卦。
《周易》中,乾卦、坤卦两卦还分别有用九和用六一说,这是他们区别于其余六十二卦的很大不同。
(一)循序渐进
乾卦六爻,从潜龙到见龙、飞龙、亢龙,从勿用,到在田、乾乾、跃在渊、在天、有悔,揭示了事物发生、发展的顺承关系。潜,意味着有隐藏而无表彰,有行动而没有成就;到见龙在田的阶段,依然不可强行行事。乾乾与跃在渊都是处于过渡阶段,上不达天,下不接地;到飞龙在天的阶段,才是到达事物发展的顶峰。但最后的亢龙阶段,又揭示了过犹不及的道理。纵观全部六爻,揭示了循序渐进的哲理。《易经》中的逻辑符号体系,特别是乾卦中所寓意的循序渐进的哲理,也同样适用于教育领域,从逻辑符号的角度揭示了教育规律。
(二)和谐统一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各种要素互相配合、不争相为先,吉利。用九,即用阳,静为阴,动为阳。行动中与其他要素相协调,才吉利。乾卦的用九,体现和谐统一的思想。
儒家的中庸、道家的道法自然,以及《易经》六十四卦中所折射出的中正思想,都在乾卦的用九中有所体现。群龙无首,是各要素之间的和谐统一,是天、地、人三才的统一,是教育教学活动中各种力量之间的协调,更是《易经》符号体系中揭示的教育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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