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杨丽萍以其创作的民族舞蹈作品《雀之灵》获得了巨大成功。21世纪以来,杨丽萍的舞蹈作品再度引起巨大轰动,像《云南映象》《藏迷》《香巴拉》《云南的响声》等一系列民族舞蹈作品的问世,不但为杨丽萍赢得了声誉,还奠定了她在中国舞蹈界的大师级地位。回顾杨丽萍的成功之路,我们不难发现,杨丽萍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原因在于她巧妙地在舞蹈作品中融入了本土化元素,使作品彰显出了浓郁的民族文化特征。改革开放以来,西方文化的强势入侵使中华民族文化日渐式微,民族舞蹈更是越来越被边缘化。在这种情况下,研究杨丽萍民族舞蹈的本土化特点,对于保护民族文化遗产、维护中国传统文化的完整与统一就具有了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杨丽萍民族舞蹈动作的本土化特点
舞即“巫”,从民族舞蹈的历史发展进程来看,民族舞蹈的动作主要来源于古代巫师的祭祀礼仪以及古代先民们的劳动。不同民族的图腾不同,所崇拜的对象不同。因此巫师在祭祀上的动作也就各不相同。如以火为图腾的民族,巫师的祭祀动作便多模拟火焰的跳动;以水为图腾的民族,巫师的祭祀动作便多模仿河水的流动。巫师祭祀的动作代代传承下去,就逐渐演变为了本民族舞蹈的典型动作。此外,不同地区所从事的劳动各不相同,其劳动动作也必然不同,如以农耕生活为主要生活方式的民族,其舞蹈中自然就会融有各种农耕劳动的动作;而以游牧生活为主要生活方式的民族,其舞蹈中也必然融有游牧生活的动作。千百年来,民族舞蹈动作承载着民族文化的客体表达,承担并传递着语言交流过程中难以表达的内容。不同民族的舞蹈动作,会投射、传递出具有象征性意义的身体语言符号,蕴藏着不同民族对于生命本真的理解与表达。欣赏一个民族的舞蹈,我们根本不必询问该舞蹈来自于哪个民族,仅凭舞蹈动作就能够指出其民族身份。在舞蹈创作过程中,杨丽萍非常善于将本土元素应用于舞蹈动作之中,通过反复呈现民族舞蹈的典型动作,来展示民族舞蹈的无限风情。
在舞蹈《雀之灵》中,杨丽萍就巧妙融入了傣族舞蹈中最具本土化的动作——“三道弯”,通过手指、手臂以及腰、跨部位的姿态变换来展示自身的柔美身段,并将这些动作与孔雀形态融为一体,在带给人们柔婉空灵的肢体美的同时,表达出了傣族人民向往宁静、圣洁生活的良好愿望。在情景歌舞《藏谜·朝圣》中,杨丽萍重点描绘的是在朝圣路上弯腰驼背的老阿妈,通过老阿妈五体投地一步一叩首的行走,展示了藏族本土化的身体动态特征与生命信仰‘在实现人神对话的同时,将舞蹈表达和宗教信仰紧密结合,大大拓展了《藏谜·朝圣》的舞蹈空间。在《云南映像》第三幕“女儿国”中,杨丽萍使用本土化的斗笠封锁了面部表情,通过舞蹈动作与身体造型展示了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女性的原始魅力,在看似柔弱的舞蹈动作中,表现了女性极强的生命力与刚强坚毅的精神,将细腻和野性、柔美和粗狂巧妙地融为了一体。这样,通过融入极具本土化特点的舞蹈动作,舞蹈家向观众展示出了不同民族文化间的差异,反映了不同民族对于生命本真的理解与阐释,从而唤起了观众对于民族情结的关爱与认同,满足了其内心的情感需求以及对民族属性的期待。
二、杨丽萍民族舞蹈色彩的本土化特点
从民族舞蹈色彩的发展演变过程来看,舞蹈色彩既是民族图腾的重要组成,也是民族舞蹈动作的重要延伸。民族舞蹈色彩增加了民族情感的寄托方式,其创造的虚幻世界更是民族通达、膜拜神灵的最好途径。云南地区的少数民族舞蹈与原始崇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同民族的心理与审美不但和原始崇拜密切相关,同时还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色彩”崇拜。杨丽萍深知,只有按照不同民族千百年来形成的审美习惯,来选择具有浓郁本土化特点的色彩符号作为舞蹈素材,才能在舞蹈创作过程中获取源源不断的灵感,使舞蹈具有独特的回归意识。
在舞蹈《雀之灵》中,杨丽萍将白色融入其中,通过渲染圣洁的本土化色彩,塑造了格调空灵的孔雀形象,使得舞蹈充满了恬静生命的和谐以及坚毅的生命自信。《两棵树》中,杨丽萍使用了火红作为本土化色彩点题,通过绵绵缠绕、盘根错节的身体,来表现已经失去生命的人对于美好生命的向往、追求与倾诉。《香巴拉》一开始就给观众呈现出宗教氛围和色块的强烈对比,在反复呈现幻象与想象中引领观众神游于凡间和神界,使观众产生了强烈的超越性追求以及猛烈冲撞的生命意识。在《云南映象》中,杨丽萍综合使用了云南地区少数民族白、红、黑三种本土化色彩、人体彩绘、舞蹈服饰以及各种形式的图腾标志,以“炫彩”的方式展示了云南少数民族舞蹈的诱惑。杨丽萍民族舞蹈的本土化色彩浸润着浓郁的民族宗教意识与祭礼,呈现出了一幅幅充满张力的鲜活的本土化色彩图像。这些图像一方面具有丰富的真实质感,另一方面在运用本土化色彩表达神秘的祭祀仪式的过程中隐现灵光,从而使观众全身心地浸润在了神性状态之中,产生了强烈的生理共振、心理依托以及充满神性的心灵膜拜。
三、杨丽萍民族舞蹈场景的本土化特点
场景是民间舞蹈的重要组成,若缺少具有浓郁本土化特点的场景,民间舞蹈就失去了“民间”这个基础。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无论是巫师祭祀还是最终走向民间的民族舞蹈,都必须在一定的场景中进行。巫师祭祀的场景就是庄严肃穆的祭坛,走向民间的民族舞蹈场景就是其劳动或者生活的场景,不同民族的图腾以及生活方式不同,其舞蹈的场景也必然不同。在舞蹈创作的过程中,杨丽萍深刻地认识到,只有再现真实的场景,才能真正折射出民族舞蹈的文化依托;只有再现真实的民族生活,才能真正体现出民族舞蹈的韵味与价值。为真实地再现民族舞蹈场景,杨丽萍在其民族舞蹈中大量引入了活生生的生活场景以及环境,同时还引入了大量的风俗性场景与人物,通过最具本土化的场景来展示民族舞蹈最本真的意义。
《云南映象》完整地讲述了从混沌初开到人类死亡的过程,其中最主要的内容是讲述现世的内容。为使舞蹈展示出原汁原味的民族特色,杨丽萍除大量引入家园、火祭、朝圣等现实生活,以及民间舞蹈、乐器、歌曲等艺术形式外,还引入了大量纯粹而地道的本土演员,以使舞蹈更加趋向于适合展示本土特征。在《藏谜》中,杨丽萍使用了大量经幡、佛像、转经筒、木桩、石墙、唐卡、嘛呢石,为展示最具本土化的场景,她甚至不远千里运来了藏区的青稞,这些藏区独特的构件与变幻不定的灯光真实地再现了藏区神秘的生活场景。与《云南映象》一样,杨丽萍在《藏谜》中同样引入了大量的藏族本土演员,很多演员甚至一次也没有登上过舞台。在众神正在争辩老阿妈究竟是该上天堂还是该下地狱之际,出现了一节僧人辩经的声音,这样,不但真实地展示了本土化的藏民生活,还在无形之中增加了藏区的神秘感。如此,杨丽萍通过再现民族地区原汁原味、纯朴自然的场景,在展示不同民族自然、诚挚的本土气质的同时,也再现了最具本真特征的民族生活。
总而言之,本土化特点是杨丽萍舞蹈的重要特点,是杨丽萍民族舞蹈与其他舞蹈相区别的重要特征。在创作过程中,杨丽萍对西南地区原汁原味的民族舞蹈进行了认真地分析,抽取出了其中最具民族舞蹈特点的本土文化元素,并将其融入到了自己的舞蹈创作中,创作出了大量具有本土特色的民族舞蹈。杨丽萍民族舞蹈性格鲜明,独具魅力,不但有力推动了我国少数民族传统舞蹈的传承与发展,还为少数民族舞蹈走向世界、走向未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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