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乡作为日本第六项申报成功的世界遗产,一直保持着美丽的自然环境和人文风貌,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众多游客。它之所以能够历经百年而保持完好,得益于白川乡自上而下的保护机构、防微杜渐的防灾措施和与时俱进的保护方案。而它之所以能够从默默无闻的古老村落发展成为国际知名的旅游胜地,则取决于白川乡上下配合共同宣传、挖掘亮点打造品牌、不拘一格引进人才的策略。白川乡的保护策略与发展策略为我国做好世界遗产保护工作提供了一定的借鉴和启示。
一、引言
白川乡位于日本岐阜县西北部,属于日本版图的中心位置,北边是富山县,西边经灵峰白山与石川县接壤。它广义上包括大野郡白川村、高山市荘川町、高山市清见町的一部分,其中白川村被称为“下白川乡”,白川村以外的地区被称为“上白川乡”。它狭义上仅指白川村,现在人们提及多指狭义,本文探讨亦指狭义。在白山脚下的白川乡里,保留着许多建筑风格独特的传统房屋“合掌屋”,其中至今仍有居民居住的合掌屋群坐落在荻町,荻町地区共有59栋合掌屋。
合掌屋屋顶为茅草铺就而成的三角形,这三角形形似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故得名“合掌屋”。屋顶形状与当地气候有关,因白川乡冬季常下暴雪,为防止积雪压垮房屋,故设计成45度～60度倾斜的斜面,而屋顶茅草取材于当地自然资源,常铺有七八十厘米厚,以防止雨水浸透。这些外形极具特色的合掌屋与当地田园风光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独特的自然人文景观。1995年12月,它与五个山一起以“白川乡与五个山的合掌造聚落”之名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众多游客。
白川乡的居住人口仅2?000人左右,但现在每年却有150万游客来此参观游览。这个小村落究竟为何能够吸引如此多游客到访?当地究竟采取了哪些保护策略和发展策略呢?笔者将通过调查研究来探讨这一问题。
二、白川乡的保护策略
(一)自上而下的保护机构。
1.白川乡政府下设“教育委员会事务局”。
该事务局的“文化财产部门”主要负责重要文化财产和重要传统建筑群的保护工作,其具体工作之一就是保护世界遗产白川乡。这是在政府层面上设置了专门的保护机构,保障与保护白川乡相关的事务可以顺利展开。
2.白川乡居民成立“白川乡荻町村落自然环境保护会”。
1971年12月,在白川乡荻町居民的提议下,保护会正式成立,成员包括荻町全体居民,共约150户人家600人参加。保护会制定了居民宪章,宪章包含四项内容。第一项是最重要的保存原则,具体是指对区域内资源不得买卖、不得出租、不得毁坏的三原则。另外三项则分别强调要保护自然环境、保护合掌屋、保护习俗。这是在民间层面上成立了专门的保护协会,保障全体居民都能够积极参与到保护工作中去。
3.白川乡当地成立“世界遗产白川乡合掌造保存财团”。
1997年3月,该财团成立后,为白川乡募集大量资金,并开展各种保护工作。其工作内容主要包括:修理工作,修景工作,振兴区域工作,调查普及工作,受委托工作(如停车场等)。这是在财团层面上成立了专门的保护机构,保障白川乡开展保护工作的费用问题得以解决。
从以上内容可以看出,白川乡通过“政府机构—财团法人—民间协会”,自上而下层层设立保护机构,不仅充分发挥了各层保护机构的保障作用,而且充分调动了当地居民的保护意识,这也正是白川乡独特的自然环境得以保存完好的一个重要保障。
(二)防微杜渐的防灾措施。
要保护好白川乡的自然环境,不仅需要自上而下的保护机构来保障环境得到人为保护,而且需要防微杜渐的防灾措施来保障环境不受到灾害侵袭。白川乡山林面积占95.7%,传统合掌屋又多采用茅草屋顶,屋顶茅草一旦燃烧将会很难扑灭,而且这里冬季气候严寒,人们家中多用火炉取暖,夜间也要保持火种燃烧,很容易因疏忽而酿成火灾。所以白川乡的防灾重点之一就是防火。白川乡为了防止出现火灾,采取了各种各样的防灾措施。
1.配备防火设施。
1976年,白川乡荻町合掌村被指定为国家重要传统建造物群保存地区。当时白川乡教育委员会召开座谈会,提出要把防火放在首要位置上,并且决定在国家的支持下,在区域内实施配备防火设施的工程。这个工程1977年开始施工,1988年竣工,共在白川乡内设置了59个喷水枪和62个消防栓,喷水枪的喷水高度可达30米,消防栓设置在消防水管旁,水管口径分为65mm和40mm两种,40mm的水管即便是女性也可以轻松操作。同时,还在白川乡的高地上修建了能够储备农业用水600t的储水槽,充分利用农业生产中的水路,形成了重力式自然向下流水系统,以保证发生火灾时救火水源充足。而这些防火设施的维护管理,则主要由消防队和当地居民共同完成。这种集合居民力量进行日常维护的做法,也极大提高了居民的防灾意识。
2.组建消防队伍。
在2000年“高山消防署白川办事处”成立以前,白川乡并没有常驻消防人员,所以居民们自发组建了一支消防队伍,并且一直活跃至今。目前,这支队伍由消防团长和副团长负责带领一个消防总部和四个消防支部。白川乡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一名男性加入这支队伍。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在火灾初期进行灭火,定期进行防火训练,清点防火设施等。这里每年春秋都会举行一次火灾预防活动,消防队员们会去各户人家检查灭火器期限以及火炉放置情况等,检查项目多达6大类29小项,工作十分细致入微。这支居民自发组建的消防队伍,在白川乡的防灾活动中也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综上所述,白川乡通过配备防火设施、定时防火巡逻、组建消防队伍等,在防火措施方面力争做到面面俱到,以防止出现任何疏忽带来的火灾隐患,也正是这样的措施,保障了白川乡免于遭受火灾的侵袭。
(三)与时俱进的保护方案。
要保护好白川乡的自然环境,不仅要解决好人为因素或自然因素带来的破环,还要及时解决随社会发展而涌现出来的各种问题。随着白川乡知名度的提高,当地出现的最显着问题就是接待游客大大超出负荷,尤其是在每年冬天白川乡举行亮灯仪式期间。亮灯仪式的主会场在荻町地区,这里居民不足600人,但是活动期间却会迎来7?000～8?000人左右的游客,常常导致交通堵塞、违章停车、乱扔垃圾、破环景观、和居民产生纠纷等多种问题。为了保障可持续发展的旅游生态,负责亮灯仪式的委员会于2018年上半年宣布,2019年将会尝试采取完全预约制来限制活动期间的客流量,并且将这项工作委托给专业的旅游相关公司NOFATE处理。
针对2019年1月举行的亮灯仪式,NOFATE公司提前半年在网络上开通入场预约通道和停车场预约通道。2019年1月14日,白川乡首次迎来了完全预约制后的亮灯仪式,实践证明这次活动开展得十分顺利。往年车辆进入停车场常需等待1～2个小时,而2019年最长的排队队伍也只有150米,并且都在10分钟内顺利进入。会场内一切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往年的拥挤不堪,会场环境也干净整洁,得到了到访游客的一致好评。与此同时,因为解决了交通堵塞的问题,往年活动期间无法出门的村民也得以自由行动,又因客流量得到有效控制,大大减少了村民志愿者的数量。这一措施既提升了游客的旅游体验感,又保护了当地自然环境,减轻了给当地居民带来的困扰,保障了当地旅游生态的可持续发展。
综上所述,白川乡通过自上而下的保护机构、防微杜渐的防灾措施、与时俱进的保护方案,保护着这里美丽的自然风景和独特的人文景观。
三、白川乡的发展策略
(一)上下配合共同宣传。
白川乡从默默无闻的古老村落发展成为国际知名的旅游胜地,不仅是因为白川乡在保护措施上做得充分,还因为白川乡在发展策略上不遗余力。而其发展策略之一就是上下配合共同宣传。
1.白川乡所在的岐阜县早期就提出“观光立县”的口号,在政府层面积极开展国外宣传活动。岐阜县政府下设“海外战略推进科”,主要负责向欧美国家和亚洲国家进行旅游宣传,吸引来自这些地区的游客。岐阜县知事也多次远赴国外开展宣传活动,促进外国游客到访。而白川乡就是岐阜县进行旅游宣传的一个重点。例如,岐阜县的旅游宣传册一共有八国语言版本,会根据国别选择不同的景点照片印刷在册,但宣传册上必不可少的一个亮点就是对白川乡的介绍。
2.白川乡也在不断完善服务提升游客的旅游体验感,以实际行动向外国游客宣传着当地的魅力。一方面,他们在当地的旅游信息咨询所里摆放了附有多国语言的地图,包括英语、法语、德语、韩语、泰语、西班牙语等,就连中文地图也附上了简体中文和繁体中文两种版本。另一方面,他们在2003年制定了相关景观条例,规定不仅要保护好合掌屋,还要通过整个村落来打造具有特色的景观,并且针对荻町、寺尾、平濑三个地区制定了各不相同的景观打造方针。这使得白川乡的整个村落体现出一种各具特色又浑然一体的魅力,大大提升了游客的旅游体验感。
综上所述,岐阜县政府在政府层面进行高级别的宣传活动,白川乡当地在民间层面进行旅游服务质量的提升工作,县和村都在各自层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正因此才使得白川乡吸引大量游客成为可能。
(二)挖掘亮点打造品牌。
白川乡的旅游亮点是被列入世界遗产的合掌屋,但是如果仅仅把宣传重点放在景点上,那就很难发展成为完整的旅游产业链。所以要尽可能地开发出其他具有吸引力的品牌来。白川乡的发展策略之二就是,结合当地实际情况,挖掘亮点打造品牌。
白川乡结合当地居民在遇到喜庆事情时常吃的火锅,打造出了全国知名的美食品牌“Suttate锅”。日本很多地方都将打造“B级美食(物美价廉的美食)”作为发展旅游的一个亮点,但常常因为菜单没有创意没有故事性而被人们忘却。但是白川乡推出的“Suttate锅”却在日本全国范围内成为热门话题,因为它曾在“日本全国火锅大赛”上夺得2014年的冠军和2015年的亚军。这种火锅是以磨碎的大豆做锅底,所以锅底有种豆汁的香味,而且它加入了白川乡特有的厚片木耳和邻近地区的顶级牛肉飞驒牛肉。加入邻近地区的特色美食,不仅增加了其美味度,也创造了以美食为中心的多赢模式。最重要的是,它不仅味道可口,而且具有故事性,是当地居民遇到喜事时常吃的美食,能够让外地游客感受到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丰富游客的旅游感受。总之,这种挖掘亮点打造品牌的做法也为白川乡吸引众多外地游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三)不拘一格引进人才。
要想更好地发展白川乡,不仅需要当地居民的共同配合,也需要外来人才的集体智慧。白川乡的发展策略之三就是不拘一格引进人才。
2014年,白川乡响应日本总务省的号召,组建了一支“振兴区域合作队”。这支队伍从最初的三人发展到了现在的七人,成员是从全国各大城市招聘来的各行各业人士。招聘要求相对简单,如年龄在20～40岁之间,生活在大城市,有驾照会开车,会简单电脑操作,会使用网络发送信息,对振兴区域的工作感兴趣等。所以成员之前的身份也各不相同,有学生也有公司职员,有的专业是食品科学,有的曾在广告公司工作,有的曾在网页制作公司工作等。他们在白川乡居住一年以上,以外来人的视角观察和体验生活,发挥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为当地的发展献计献策。这些外来人才的引入，确实为当地的发展注入了一股活力。比如，他们利用社交媒体，将合掌屋出租给人们举办读书会或研修活动;举办野外电影节“CINEMA CARAVAN in白川乡”，吸引外地游客;改造当地住房，开办具有特色的咖啡屋等。目前，白川乡还在各大城市举办“白川乡之夜”的讲座兼交流活动，目的是在宣传白川乡的同时，吸引大城市人才加入到振兴区域合作队中。这种不拘一格引进人才的举措，为当地的长足发展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
2020年是白川乡被列入世界遗产25周年。25年间，这里一年四季的美丽景色没有变化，但是以合掌屋为代表的旅游资源却越来越丰富，旅游环境也越来越完善，这都得益于白川乡上下配合共同宣传、挖掘亮点打造品牌、不拘一格引进人才的发展策略。
四、对我国世界遗产保护和开发的启示
截至2019年7月6日，中国世界遗产已达55项，与意大利并列成为世界遗产最多的国家。为了保护好我国的世界遗产，可以适当借鉴日本白川乡的保护策略和发展策略。在保护方面，第一，不仅要在政府层面设立保护机构，还要充分发动民间力量进行全民保护;第二，不仅要设立机构制定保护制度，还要分析各地世界遗产的特点，进行有针对性的防灾保护;第三，不仅要解决好过去存在的问题，也要时刻把眼光看向现在和将来，与时俱进地解决问题。在发展方面，第一，需要在政府层面上进行高级别的旅游宣传，同时在民间层面上不断完善旅游环境;第二，需要根据世界遗产所在地的特点，挖掘出有故事性有亮点的东西打造出品牌产品;第三，需要大力引进各类人才，成立专门的振兴区域团队，积极进行发展当地旅游经济的探索实践。总之，只有不断学习和借鉴好的保护和发展经验，才能不断推动我国世界遗产保护工作取得更好的成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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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顾小玲.农村生态建筑与自然环境的保护与利用一-以日 本岐阜县白川乡合掌村的景观开发为例[J] .建筑与文化, 2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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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遗产白川乡的保护与发展策略》来源：《产业与科技论坛》，作者：杨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