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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文学语境下的盲眼人形象

来源:杂志发表网时间:2022-01-12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摘要:对于俄狄浦斯的解读一般注重于分析弑父娶母情结及其作为原型在其他文学作品中的体现,但对真假盲眼人的悖论问题或者说外视与内明的辩证关系关注的相对较少。俄狄浦斯主动刺瞎双眼的行为是破除习惯和迷信的屏障,寻求真理的尝试。《古镇的梦》中算命的瞎子,《命若琴弦》中老瞎子和小瞎子,以及《盲春秋》中的盲眼老妇,都是由于尘世的盲视,从而获得对时间、命运和历史的深刻感知,实现真理的洞见。

  关键词:比较文学;盲眼人;俄狄浦斯

比较文学语境下的盲眼人形象

  一、引言

  盲眼人这一形象在中西方文学作品中普遍存在,作者们普遍通过盲眼人与明眼人的对比,或者是其盲眼前后的对比来展现真明眼人、假盲眼人与真盲眼人、假明眼人的荒诞现实。因为某一感官的封闭而获得了对于存在本相的认知——这一母题在中西方文学作品中的其他标出性群体(例如:自闭患者、狂人等)中亦不鲜见,因此对于中西方文学作品中盲眼人形象的比较研究具有一定的普遍意义,将能够对标出性人群的整体考察颇有助益。打开作家关于盲眼人这一群体的想象,较早表达出这种悖论的“俄狄浦斯”或可作为一个典型。

  二、“俄狄浦斯”们的悖论

  在《俄狄浦斯王》这部经久不衰的悲剧中,俄狄浦斯最终得知了自己就是那个杀父娶母的罪人,于是将自己的双眼刺瞎。俄狄浦斯作为生命的个体与规定好的命运大潮做着抗争,却又像漩涡一样越陷越深,越是想逃离就越是一步步走近命运的深渊。《俄狄浦斯王》中贯穿着“眼明心盲”和“眼盲心明”的悖论,让本就跌宕起伏的命运更显得激荡回肠,而这也为后世的创作提供了源泉。

  1.古镇“梦”中“人”

  对于卞之琳《古镇的梦》的研究或着眼于当时的历史背景,认为《古镇的梦》是对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下的中国的折射,或认为诗歌反映出对于人生、永恒、静谧等的思考[1],而对于其中反映出的盲眼人与明眼人的生存悖论则鲜有问津。本小节欲立足于诗歌中盲眼人同明眼人的对比,从对比中一窥中国现代文学中真假盲眼人的悖论问题。诗歌开头就指出小镇的两种声音:白天的算命锣和晚上的梆子。诗歌中反复强调,两种声音都敲不破别人的梦[2]。但是,这两种声音并非一样的,白天中没有更夫的梆子声,瞎子敲不破别人的梦,夜晚少了瞎子的算命锣,古镇的人们却无法安睡了。可见,会算命的瞎子俨然成为人们心灵的慰藉和依傍,深夜之中,更夫的梆子敲不破人们深沉的梦,然而熟睡中的人们却因为缺少了对于命运的感知而在梦里惊慌,醒着的人仓皇不知所措,渴望对未知命运的透视。而此时的瞎子则成了命运的传达者。从这里可以看到两层对比,即:瞎子与更夫的对比和瞎子与“毛儿”一家的对比。更夫与瞎子都在街上走着,他们同样熟悉着街上的石头和小路,除此以外,更夫熟悉的是“那一家门户关得最严密”,瞎子熟悉的是“那一家姑娘有多大年纪”,两者都与其工作有关,但却有着本质的不同。“那一家门户关得最严密”象征的是封闭和堵塞;“那一家姑娘有多大年纪”却是象征开放和沟通,因为时间是一种延展性的流动,由过去世渗透到现在世,从而再流向未来世,空间却不仅仅满足于限制在寂寥的古镇更进一步限制在门内,限制在个体的心智之中。另外一层,“毛儿”这一名字极其普通,并且诗歌中并未交代“毛儿”一家的具体所指,因而可以看作是对古镇中生活的人们的群体象征。这些拥有正常视力的人们和瞎子的对比在于命运的荒芜感和对命运的窥探。由此,更夫和古镇中的其他人(现实中的明眼人)一起成为瞎子(现实中的盲眼人)的反面,明眼人对于命运的未知是真盲眼人,假明眼人的生存状态,而瞎子对于命运的感知(至少古镇中的其他人信任瞎子具有这种能力)则是假盲眼人,真明眼人的生存写照,二者形成鲜明而颇具讽刺性的悖论。古镇中的人们的恐慌来自对命运的未知,诉诸解决的渠道是“问命”,问的是小孩子的“命”。幼年作为个体的人的起点虽然脆弱而抽象,却因其起点的独特性而具有性质决定的作用。我们认为,这种为幼童问命的描写是刚出生的俄狄浦斯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的显现,“毛儿”的哭闹在梦里进行,既是幼年时期对命运的无意识抗争也是之后一生对命运进行反抗的缩影。但不得不说,这种反抗永远是无效的,正如俄狄浦斯从一出生就在有意识或无意识逃避的弑父娶母的命运一样,毋庸讳言,即使是有瞎子的指引也是徒劳,因为瞎子虽知命运却也像“做着梦似的”,本相不得而知。俄狄浦斯所遇到的泰勒西阿斯亦是如此,他无法帮助俄狄浦斯摆脱命运的桎梏。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我们在此前得出的真假盲眼人的悖论,因为“做着梦似的”和那“敲不破”唯有命运的惊扰才能使之不安的“梦”还是有着程度上的区别。

  2.命运中“人”

  史铁生在其短篇小说《命若琴弦》中塑造了以弹三弦说书为生的老瞎子和小瞎子的形象。小说中老瞎子一直牢记着自己师傅的话,等自己弹断一千根琴弦就可以去抓能治好自己盲眼的药,可以重获光明了。于是,整整一生,老瞎子都奔走于各个山岭村落间弹琴说书,并把这种生活的希望传递给自己的徒弟——小瞎子[3]。然而,一切都只不过是三代人命运的轮回体现。小瞎子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即是老瞎子年轻时的历史,而老瞎子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也是自己师傅曾经的一切。那张珍藏在琴槽里写有药方的纸片,如同预示俄狄浦斯整个命运的神谕。虽然主人公都是极力想要避免这个命运,但却最终还是证明了所要发生的一切。老瞎子不想让小瞎子重蹈自己曾经在感情上所受伤害的覆辙,劝阻小瞎子与兰秀儿的往来,可最终小瞎子还是得承受失去心爱姑娘的打击,而老瞎子的师傅在临终时对老瞎子所说的一切已经在老瞎子的身上重演又即将在小瞎子身上得到延续。命运的怪圈让主人公们都在抗争的漩涡中无法逃脱。俄狄浦斯即使最后终于知道了真相却也并没有选择死亡,而是选择了活下去,并且是以生理上的黑暗即盲眼为代价来活下去,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光明,看透这原本用正常的光明之眼所看不透的世界。老瞎子在得知事实真相后尽管神经近乎崩溃,但最终也没有选择死亡,而是选择继续活下去,尤其是当着徒弟的面活下去!无论是老瞎子的师傅,还是老瞎子自己,在自己的精神支柱崩塌后都不忍心对徒弟说出事实的真相,不愿意让自己的徒弟在瞎眼这个已经够悲苦的命运上又增添一层沉重的打击。而是掩住自己的悲伤在原有的支撑自己活下去的谎言的基础上继续编织着谎言,给予自己徒弟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让他们不至于真的在绝望的黑暗中生活一辈子。虽然看上去只是一种命运的简单重复和轮回,但实际上却是一种螺旋式的上升。这些在命运的大潮中抗争的个体穷其一生所做出的努力虽然看似毫无意义,但却在不断地以个人的方式来诠释着生命的意义和真谛。就像俄狄浦斯在瞎眼后选择放逐和流浪,他想用这个方式来赎罪和唤醒他人。弹琴的瞎子师傅把生命的意义寄托在绷紧的琴弦上,哪怕一代代追寻的只是一个虚幻的谎言,也足够让徒弟们充满希望地积极地奏响生命的琴弦。

  3.历史中“人”

  何大草《盲春秋》中的盲人老妇形象揭示了盲眼人对历史和记忆的深刻认识,它与俄狄浦斯刺瞎双眼的形象塑造都体现了写作者对真假盲眼人的独特艺术把握,更以对主流历史的颠覆来提醒读者去反思主流历史所构建的真实。《盲春秋》是在以一份口述回忆手稿为基础的文本空间中展开的,手稿的讲述者是自称明末皇室后代的盲眼老妇朱朱。朱朱在十六岁那年,也是李自成攻破京城的那年,失去了父亲和视力,她对其父亲的全部回忆戛然而止于这一年三月十九日拂晓前。她口中的历史是失明后守口如瓶四十五年的记忆以及依靠耳朵和鼻子获知的大小变故:崇祯皇帝秘游木樨地,宦官魏忠贤之死,崇祯帝与李自成法华寺密晤,紫禁城虎患,吴三桂与陈圆圆的政治婚姻等等。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盲春秋》被认定为历史小说,小说内容总体上也依照历史发展的线程展开,但由于作者已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有多处虚构,所以此处讨论将回归文本,把作者虚构的历史背景作为主流历史,与盲妇的口述史进行比较。朱朱在口述前告诫记录人计六奇:“如果你恪守‘眼见为实’这个迂腐的诫条,又何必聆听我这个瞎子的声音呢?”并且坚持正因为自己看不见,所以“听见的都是真理的声音”[4]。她更倾向于口头甚至手势流传的历史。已刊布天下的历史有可能并不真实,野史也未必能窥探地到真正的秘事。但是,对于她出生之前的往事,大多是从老刘公公、小刘公公等人那里听来的。老刘公公是崇祯皇帝的贴身太监,小刘公公是老刘公公的侄儿,理论上二人清楚深宫秘闻是必然,但前者是哑巴,后者不识字,他们的说法反而更博得朱朱的信任。盲眼老妪对此的解释是“我依据想象而重现的往日,能够与这样的说法完美地叠合在一起”。对于这位盲眼老妪而言,历史是在不断重演的,类似的预言会在不同的人身上应验——“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正确’对于一部瞎子讲述的历史,又有什么价值呢!”作者在代跋中如此评价这份手稿。如果说被撰写的历史是不可靠的,那么是否一个盲人口述者的回忆、想象和感官认知就是真实的呢?盲人老妇的回忆不可能被全部记忆,而她的回忆的历史也具有选择性并且是碎片式的。尽管如此,体现在盲人老妇记忆上的矛盾揭示了盲人记忆所具有的展现真实的力量。

  4.小结

  以上我们借助了“俄狄浦斯”这一典型形象大致对中国现当代作家有关“人”的文学想象的历史嬗变进行了梳理,为何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作家们在对盲眼人进行塑造和刻画时始终摆脱不了“俄狄浦斯”的缠缚?本文认为,这是人类生存所需面对的普遍尴尬所致,命运的未知性总是困扰着人类,只是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显现,或是个人的或是集体的,或是长达一生的疑惑,或是面向永恒的终极关怀。

  三、结语

  通过以上三部作品盲人形象与俄狄浦斯的分析比较,可以得出有关比较文学研究方法上的一些启迪。比较文学的平心研究不是简单的分析比较不同作家、不同作品等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因为时代和地域上的不同以及人类审美体验的共通性使得差异性和相似性必然存在,仅仅找出必然存在的东西并不能体现比较文学的价值。在比较相似与差异的基础上,更应该着力于各自的独特性,品味留给人们深刻印象的特色以及带有个体经历烙印的感悟和认知。

  参考文献:

  [1]朱宾忠.貌相类而神不同——比较卞之琳《古镇的梦》与波德莱尔的《盲人》[J].法国研究,2007(02).

  [2]卞之琳.卞之琳文集[M].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3]史铁生.命若琴弦[M].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

  [4]何大草.盲春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2009.

  《比较文学语境下的盲眼人形象》来源:《大众文艺》,作者:丁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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