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根据我国1978～2()07年的数据，运用协整、Granger因果检验、脉冲响应函数研究了我国财政分权、经济增长对外贸依存度的动态影响。研究发现：在长期内，财政分权会提高我国的外贸依存度，而短期内财政分权对外贸依存度的作用不显著；以人均GDP衡量的经济增长，在短期内可提高外贸依存度水平，而在长期中却会降低外贸依存度。分析表明，财政分权引致的地方政府为经济增长而产生的鼓励FDI和出口的激励，经济增长及其促成的FDI及贸易升级、产业结构调整、内需导向型经济增长模式。是财政分权、经济增长和外贸依存度之间动态关系产生的内在逻辑.
关键词：财政分权；经济增长；外贸依存度
一、 问题提出及文献回顾
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进出口贸易大幅度增长。1978年我国进出口总额为355亿元，2007年增加到163502．4亿元，30年增加了近460倍。与此同时，以进出口额占GDP比表示的外贸依存度由1978年的9．74％，提高到2007年的66．3％(见图1)。这使我国的外贸依存度是否过高，以及外贸和我国经济增长的关系成为各界关注的热点。关于对外贸易和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文献很多，如沈程祥(1999)、魏巍贤(1999)、林毅夫等(2001)、许和连与赖明勇(2002)，沈坤荣和李剑(2003)、王坤等(2004)、张学勇等(2006)、杨斐等(2007)、黄新飞和舒元(2007)、崔远淼(2007)等等。但国内对外贸和经济增长的研究大都是对D．H．Robertson(1937)外贸是“经济增长的发动机”命题在进行检验分析，集中于对外贸易到经济增长的单向分析，而研究经济增长对外贸的作用的文献却比较少。涉及我国经济增长对外贸影响的文献也多是在用协整、ECM及Granger检验等方法研究外贸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时，对经济增长对外贸的因果关系进行了检验(沈程祥，1999；魏巍贤，1999；王坤等，2004；杨斐等，2007)；但由于使用数据及其具体昏叭ger检验方法的差别，研究并没有形成共识：更为重要的是，已有的研究都没有就经济增长对外贸的作用方向、强度及机理等进行深入研究。对外贸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国外研究也是更关注于贸易开放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及机理，如Michaely(1977)、Tyler(1981)、D01lar(1992)、Edwards(1993)、Frankel&Romer(1999)、Rodriguez&Rodrik(2000)、Wacziarg(2001)、Greenaway(2()02)、Yanikkaya(2003)、Galina&Murat(2004)等等，对经济增长对贸易开放的研究较少且也多是在研究进出口及贸易开放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中所进行的考察，如：John，nlomton(1996)、FranciscoF．RibeiroRamos(2001)、SaibuMuibiOlufemi(2004)等，他们的研究显示不同国家经济增长对外贸的作用存在着国别差异。为此，笔者对我国经济增长对外贸的因果关系、作用方向、强度及其机理进行研究，不同的是我们用外贸依存度代替其他研究者选用的进出口总额。这是基于作为相对指标外贸依存度更好地反映了一国的对外贸易状况，另外这又可直接考察经济增长对我国外贸依存度提高的影响.
改革开放30年．财政分权是重要的制度变革，也是影响我国经济、社会的重要变量。主流财政分权理论认为，信息优势(H．avek，1948)、同质偏好(0ates，1972)和“用脚投票”(Tiebout，1956)使地方政府在公共品供给上更有效率，虽然我阁地方政府还没有标准意义上的“用手投票”机制，城乡户籍制度也削弱了“朋脚投票”机制的发挥，但地方政府作为辖区居民公共利益的法定代表，其行为必然要考虑辖区居民的偏好，“用手投票”和“用脚投票”机制依然发挥很大作用．而有力的全国性政党呵以减轻分权产生的地方保护、跨区负外部性等消极作用(Riker，1964；E一‘li】olopov&Zhuravskaya，2006)。在“用手投票”和“用脚投票”机制软化条件下，地方政府便可能在居民的公共服务需求集中，根据自己的偏好和需要进行选择提供。中国式的财政分权的最大特点是经济上的分权和政治上的集权相伴，在地方官员的“晋升锦标赛治理模式”下，地方官员之问围绕经济增长而进行激烈的“晋升锦标赛”竞争(“andzhou，2005；周黎安，2007)。在财政分权情况下，地方政府拥有本地财政收入支出权、投资项目审批权和各种资源配置权。长期以来投资和出口一直是我国经济增长的发动机，地方政府为了更好的政绩，便最大限度地利用其掌握的资源鼓励投资和出口，以促进经济增长。与内资相比，地方政府更青睐于外商直接投资(FDI)，因为，其一，FDI的进入取决于外资公司的决策，不像内资而临来源地地方政府各种形式的竞争压力；其二二，FDI町以绕过金融体制，直接为地区经济的发展注入大量资本，促进地方经济增长(王文剑等，2007)；其i，FDI带来资本、管理及技术，是“资本、专利和相关技术的结合体”，还可对地方经济增长产生溢出效应(沈坤荣、耿强．2001)。为赢得更多的FDI，地方政府通过税收优惠、土地、金融信贷，以及偏向于招商引资的基础设施等公共品的大量提供，进行FDI吸引竞争；FDI的直接结果便是机器设备、原料及能源的大量进口。随着世界范围内的产业转移，外资又利用我国劳动力等成本优势，把我困作为其全球重要的生产加工及出口基地，这使FDI产生r巨大的进出口效应。另一方面，由于出口对经济增长的重要性．地方政府除了通过吸引FDI促进投资与出口外，还在国家优惠的基础上竞相出台了名目繁多的更优惠的出口鼓励措施，下达并考核}}{口指标(魏兴民，2006；陈文玲，2007)，促进各类企业的出口。财政分权下各地方政府为追求政绩的锦标赛竞争，引致了地方政府对FDl和出口的热情，从而促进了进Ⅲ口的长期快速增长和外贸依存度的持续攀升，j
笔者根据我国1978—2007年的数据，运用动态计量经济学方法，实证研究了财政分权和经济增长对我国外贸依存度的影响.
二、实证研究
1．数据及平稳性检验
理论界关于财政分权的度量还存在很大争议，最常用的是0ates(1985)首先采用的财政收支指标，用下级政府的财政收支份额来刻画财政分权程度；研究我困财政分权的文献也大都是基于这种方法(Zhang和Zou．1998：Jin和Zou，2005；王文剑等，2007)．笔者沿厢这一方法，财政分权注：ADF检验形式(cTK)，c和T表示带自常数项和趋势项；K为滞后阶数．南sIc和AIc准则确(FD)州地方贝才I攻定，4、”、++4分别表示1％、5％和lo％的砂着水平；△表不一阶差分算于。支出占财政总支￡n的比重来衡量，地方财政支出占财政总支m的比重越高，财政分权程度越高。外贸依存度(TR)，即进出口总额与GDP之比：用人均GDP(PGDP)表示经济增长；分别对三时问序列取自然对数以消除可能的异方差性，分别表示为LFD、LTR、LPGDP。本文样本区间从1978—2007年，数据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相关各期和《200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计算整理而得。
在检验财政分权、经济增长和外贸依存度的协整关系之前，需要检查变量的乎稳性。如果变量是平稳的。则变量之间自然是协整的；如果变量非平稳，就需要进行协整检验，否则就可能出现伪回归错误。检验平稳性的常用方法是单位根检验，常用的单位根检验方法是ADF检验(AugmentedDickev—Fullertest)。用ADF单位根检验方法检验i变量的平稳性，结果如表1所示，由检验可知二时间序列都是非乎稳的，而它们的一阶差分序列都是平稳的，所以是一阶单整序列I(1)，所使用的软件都是Eviews5．1.
2．协整检验与协整方程
如前。我们所涉及的变量都是一阶单整的。如果这些变量的某种线性组合是平稳的，则称这些变量之间存在协整关系。协整关系反映了所研究变量之间存在的一种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对于服从I(1)过程的变量的协整检验，从检验的手段上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基于回归残差的EG(En—gle&Granger，1987)两步法；另一种是基于回归系数的johansen(1988)检验。EG两步法易于计算，早期被广泛采用，但其缺点是在小样本下，参数估计的误差较大，并且当变量超过两个以上时，变量间可能存在多个“协整”关系，其分析结果不易鳃释；而Johansen(1988)针对上述问题提出极大似然估计法(MLE)，Gollzalo(1989)利用模拟分析显示，Johansen检验优于EG两步法。由于本文研究变量超过两个，样本量也相对有限，所以这里采用后者进行分析.
在运用j(，hansen协整分析方法来检验LTR、LPGDP和LFD之问是否存在协整关系之前，需要先根据无约束的VAR模型确定最优滞后期。由于VAR模型的稳定性是判断模型好坏的关键条件，而且随着滞后期的增长，模型的稳定性也越差，所以当VAR模型不符合稳定条件时前推一期为最长滞后期，然后根据残差检验逐期剔除不显著模型，通过残差自相关、正态性、异方差性检验的模型为最终模型。依据上述思路，当滞后期为6时VAR模型稳定性条件不满足，比较滞后l期到5期VAR模型残差自相关、正态性和异方差性检验，最终确定最优滞后期为2期。用AIC、SC、HQ信息准则、FPE最终预测误差方法以及LR统计量标准来选择可以得出最优滞后期为2的一致结果。协整检验实际上是对无约束VAR模型进行协整约束后得到的VAR模型，该VAR模型的滞后期是无约束VAR型一阶差分变量的滞后期。由于前面确定的无约束VAR模型的最优滞后期为2，因此协整检验的VAR模型滞后期应确定为1.
如表3检验的结果表明.
在5％的显著水平上，变量之问有两个协整关系．说明财政分权、经济增长与外贸依存度之间具有很强的长期均衡关系。估计出的经过标准化的协整关系式为：
EC。=TR。一0．773902LFD。+0．906579LPGDP一0．17157@呵rent(79)．4．649228
(1)(O．21626)【一3．57864】(O．14952)f6．06339】(O．02098)卜8．17769】Log—Hkelihood=l31．2353(1)式所示协整系数下小括号内数字为渐进标准误，中括号内为t统计量。表明各个变量在协整关系中湿着，且方程具有良好的统计性质。由(1)式可知，就长期而言，财政分权对外贸依存度具有推进作用，财政分权每增加l％，将促进外贸依存度提高O．77％；而经济增长在长期中对外贸依存度有负向作用，人均GDP每提高1％，可以使外贸依存度降低0．91％。长期财政分权下对外贸依存度的增进作用略低于经济增长的负向作用。上述结论是基于协整检验得出的初步分析结果，有待于结合其他方法进行综合分析.
3．基于vEcM的Granger因果检验与脉冲响应分析
从上述协整检验结果可知，财政分权、经济增长和外贸依存度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的关系。为进一步研究它们之间的因果联系，这里采用被广泛使用的Granger(1969)因果关系检验法。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传统的基于VAR模型的检验：另一种则是最近发展起来的基于VECM模型的检验。两者间的区别在于适用范围有所不同，Feldstein＆Stock(1994)认为，如果非平稳变量问存在着协整关系，则应考虑使用基于VECM模型进行因果检验，即不能省去模型中的误差修正项，否则得出的结论可能会出现偏差。由于VECM的滞后期是无约束VAR模型一阶差分变量的滞后期，根据无约束VAR模型的滞后期为2确定VECM的滞后阶数为1．构造外贸依存度的VECM如(2)式。式中的ECH为(1)式，入为调整系数向量，包含着变量的过去值对现在值影响的信息，可以反映系统中上～期的均衡误差修正项在决定变量的当期增长中起的重要作用.
该VECM残差序列的Jarque—Bera统计量为1．9189，相伴概率为0．383l；White检验统计量为52．692，相伴概率为0．2975；LM统计量为12．618，相伴概率为0．1807，说明VECM的残差序列满足正态性，不存在自相关和异方差，验证了VECM模型的有效性。模型调整系数EC为一0．829823，符合反向调整原则，表明校正上一年非均衡的程度为82．98％，对失衡调整的速度很快。由于误差修正模型的随机扰动项具有独立同分布的白噪声性质。可以使用Wald检验对误差修正模型各方程系数的显著性进行联合检验，来判断各变量因果关系的方向．表4列出了依据Wald检验对VECM方程系数显著性进行的联合检验。检验结果显示，从长期来看，均衡误差修正项系数在5％的显著水平上不为零，因此，在长期财政分权和经济增长都是外贸依存度变化的原因.从短期来看．经济增长在1％的显著水平上是外贸依存度的Granger原因，且由(3)式知人均GDP的提高对外贸依存度有促进作用；而财政分权不是外贸依存度变化的Granger原因.
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仅说明变量之间的长短期因果关系。但不能说明变量之间因果关系的强度和路径.我们在VECM基础上得到脉冲响应函数(见图2)。由图2可知，在短期内，财政分权对外贸依存度的影响不显著。而长期的财政分权对外贸依存度有持续的促进作用。财政分权的一个信息的冲击．在第四期达到冲击作用的最大值，并长期保持这个水平。在短期内，以人均GDP表示的经济增长对外贸依存度有正向作用，而在长期经济增长会降低外贸依存度。人均GDP的一个信息在第二期对外贸依存度产生一个正向冲击，接着开始衰减，第三期以后冲击作用小于O，在第六期达到最低值，其后长期保持这个水平的负向冲击效应。这和前面进行的协整分析和Granger因果检验是一致的.
二、 结论与启示
笔者运用协整检验、基于VECM的Granger因果检验和脉冲响应分析技术，分析了财政分权、经济增长和外贸依存度的动态关系。研究发现，财政分权、经济增长和外贸依存度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在长期内，财政分权会推进外贸依存度的提高，而短期内财政分权对外贸依存度的作用不显著。以人均GDP衡量的经济增长，在短期内可提高外贸依存度水平，而在长期中经济增长却会降低外贸依存度水平.
以上实证结果基本符合我国的现实状况。经济上分权和政治上集权相结合是中国式财政分权的基本特征．地方官员之间围绕经济增长而进行激烈的“晋升锦标赛”竞争．而长期以来投资和出口一直是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这又使各地方政府采取多种措施以扩大投资和出口。由于FDI较内资在流动性、技术及管理的溢出效应、出口导向等方面的优势，地方政府都把吸引外资作为重要目标，利用财政分权体制下掌握的各种资源采取优惠措施进行吸引FDI的竞争，FDI引进带动了进出口的增长。为扩大出口。各地方政府大都在中央出口优惠的基础上采取更优惠的出口鼓励政策及出口考核措旌以促进出口。这样财政分权引致的对地方政府吸引FDI和扩大出口的激励，促进了各地进出口的长期持续增长。而由于从财政分权到FDI及出口激励，再到进出口形成的时滞使财政分权对外贸依存度的短期效益不明显。经济增长的直接结果是产生大量的需求和产出．在经济全球化、供求多样化的现实下，经济增长便导致进出口的增加，这便产生了经济增长对外贸依存度的短期正效应。而随着经济的发展，经济规模的扩大，居民购买力提高，内需成为经济增长的关键和引擎，这便使外贸在经济增长中的地位下降；另一方面，经济的发展往往是伴随着FDI、贸易方式和产业结构的演变，FDI的升级、加工贸易比例的下降将直接降低进出口占经济总量的比重．丽由于进出口产品主要集中在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属于低外贸依存度产业，产业结构的调整、第二产业比重下降和第三产业比重提高，也将导致外贸依存度的下降。笔者对我国的实证分析，验证了库兹涅茨(S．Kuznets，1966)关万方数据改革开放30年《国际贸易问题》2008年第11期于一国外贸依存度与其国民经济规模负向关系的观点.
本文的研究为我们降低及保持合理的外贸依存度，规避外贸依存度过高可能带来的风险提供了以下的启示：(1)应关注财政分权制度对地方政府行为的影响，完善相关法规、加强“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双向财政监督．防止财政分权制度在给地方政府激励的同时，造成其在FDI和出口鼓励上过度的税收优惠及支出偏向政策，应使财政分权与公共品供给体现公众需要及其效率化在地方层次上实现“激励相容”。(2)改革对地方政府官员的绩效考核机制，建立有经济发展、收入分配、科教文卫、社保、基础设施、安全秩序、环保等指标构成的地方政府及财政支出绩效评价指标体系，改变地方官员“晋升锦标赛”的竞争标尺。(3)改变事实上出口导向的经济发展战略，建立内需驱动型经济增长模式，调整产业结构，提高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实现外资引进和国内产业的升级，降低加工贸易比重。改善贸易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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