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造农业职教的社会基础——透视日本的“农业小学校”

　　摘要：日本的农业小学校，是开展农业体验活动的社会教育机构，学校招收来自城市和农村的不同年龄的青少年，采用生动活泼，灵活多样的教学形式，让学生在农业劳动中了解农业、亲近农业。在日本出现冠名小学校的农业教育机构，反映了日本农业后继乏人教育急切地想培养新一代农民的现状，而农业小学校也确实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关键词：农业小学校；农业职业教育

农业小学校，读来似乎令人不解，难道培养农业从业人员在日本只需小学就能完成？当然不是，以农业为主题设立小学校，其教育形式，其教育意义，值得我们做一番透视分析，尤其是在农业职业教育发展的现实背景下。

一、农业小学校的性质和活动形式

农业小学校主要是一种常规教育之外的社会教育机构，活动时间以业余为主，周末或者周日，学生可以进入学习。

比如，草根农业小学校，该学校在滋贺县、三重县和兵库县均设有分校，招生对象是幼儿园高年级学生，直至成年人。每年的三月上旬至十一月上旬，学校开学，每星期六入学，星期天结束。学校的地址选在田野或者山林，学生可以在学校参与农业活动。学生每人交付三万日元的学费，这些钱包括了学生的伙食费用。

位于冈山县的津山农业小学校，主要招收津山市内的幼儿园儿童、小学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学校活动时，家长可以一起参与。活动时间从四月至第二年的二月。每月活动二至三次，都是利用周末时间，学费相当便宜，一年只需一千口元，当然，农用的种子费用要自己支付。

菅井农业小学校，来学习的，不仅有本地的儿童，也有来自神奈川县的甚至东京的。学校从三月开始入学，到十一月为一个周期，招收小学低年级学生，至中学三年级学生。学习时间是周六和周日。学费连家属一起，四千日元。学校在自己的农田里栽培水稻、小麦和土豆，学校希望“学生自己亲手栽培农作物。从播种开始，直至长成热，然后再自己品尝自己种出的东西。”

农业小学校，其性质是一种实施农业体验学习的教育机构，学校开展的活动与正规学校以往开展的农业体验活动有一定的区别，学校有固定的农业活动场地，和逐渐专业化的教育模式，因此，教育形式介于校外开展活动与正规学校教育之间。“农业小学校”所采用的“小学校”名称，其含义，并非通常会使人联想到的因为学校的教育对象是儿童，而是因为学校所提供的农业知识技能是普及性的，生源虽然以儿童为主，但也招收年龄大的成人。

办农业小学校是一种尝试，是探索中的教育形式。也有人提出，农业小学校的发展突破口，是向全日制农业小学校转化。认为目前日本的农业小学校，活动形式各异，有必要实现一定的统一，纳入制度化学校教育的体系。此外，认为农业小学校的教育，不仅是了解农业，更是通过参与农业活动发展人的个性。

其实，在草根农业小学校开设之初，也有全日制性质的没想和课程安排。他们计划把日本文部科学省规定的小学需要学习的一些课程，包括国语、算术、音乐、理科，以及社会科纳入课程设置，只是采用比常规学校更自由灵活的教学形式，他们称之为“田野学习”，另一种叫做“自由学习”。当然这种比较大的改革必须取得政府的许可。

综观目前的日本农业小学校，其活动形式有几个主要的特点：

1、学校里有农田、果园

学校一般都有自己的农田，以供学生开展农业体验活动之用。此外，学校还与当地农业组织有联系，当地的农民也可以提供农业设施。比如，位于札幌地区的砥山农业小学校，是由当地的农业俱乐部及地区市民团体共同发起设立的，农业俱乐部由八户农家组成，这些农产对学校的农业活动给予积极的援助。

草根农业小学校，给每一个学生提供3坪（约合9.9平方米）的农田，学生可以在这块农田插上自己牌子。农具、种子、肥料等农业材料都由学校提供，每一个学生都是“农场主”。西瓜、南瓜、红薯这类需要大片土地才能种植的农作物，在学校提供的“大家的农田”里种植。

2、教学与农业活动结合

农业小学校的教学活动，是在活动中学习，学习就是活动，在活动中体验农业，了解农业，培养对农业的兴趣。所以整个在校学习时间，课程基本上是与农业相关的活动内容。举砥山农业小学校04年的课程表为例。该课程表规定了从5月入学后至10月结束的主要学习内容。

3、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农业小学校的学生在教师的辅导下，一般自己种植的农作物都能得到收获，学校提出一条口号：“自给自足”，即自己生产，满足自己。实际上，学校是想让学生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从中体验参加农业劳动的快乐。

4、欢迎父母参与

农业小学校的开设目的，是为学生提供学习农业生产知识技能的场所，原则上须学生自己学习、自己劳动，但是，也欢迎家长陪同一起劳动。

农业小学校的入学对象，可以从幼儿园的儿童直至大入，但是来参加学习的学生，比较多的是小学生，校方希望家长能一起来，规定三年级以下的儿童，必须有父母陪同。

有家长参与，其好处是能让学生感受家庭一起劳作时的快乐。尤其是在劳动过程中，家长可以向孩子传递社会劳动经验，协助学校参与管理。

二、农业小学校的由来

日本素有实施农业体验学习的做法，但是，取“农业小学校”为名，则是现在的事情，虽然无法确切搞明白何时开始有了这个名称，但是，在日本全国最有影响的“农业小学校设立协会”，是在1994年11月发起的，95年4月开设事务局，96年3月开始在兹贺县以及三重县开办“草根农业小学校”。大量出现农业小学校则是2000年前后，是由一些农业体验活动园地发展而成的，取农业小学校为名，使农业体验场所趋于正规化、制度化。至今，还有新的农业小学校出现，比如长野县，就是在2005年才开设信州须坂农业小学校的，这所学校面向须坂市的学生，提供体验农业的活动场所。

日本在2002年开始实施修订后的新的《学习指导要领》，对学校开展农业体验活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以往只了解农业生产活动本身，拓宽至还让学生了解与农业相关的贸易、运输等活动的基本特点。由此，社会和学校比以往更重视开展农业体验活动。

为了配合实施农业体验学习，日本各地相继开设各种可供开展农业体验学习的活动场所，有农业体验塾、农业体验园地等等。比如位于山形县的羽黑农业体验塾，是专供开展农业体验学习的活动场所。在农业生产地区，农业组织及农政推进协议会，都会联合组织农业体验活动，吸引城市的人来体验农业生产，比如组织“亲子农田体验学习活动”，让儿童在父母陪同下体验农作物种植和收获的过程。为了吸引儿童来参加农业体验活动，有些活动场所甚至融入了观光的内容，使农业体验活动既有了解农业的教育内容，又有观光的成分。比如，北海道新冠町农业后继者育成推进协议会组织的活动，就包含了观光的成分，打出的招生广告是；“你不想来体验一下北方大地的农业生产吗”。体验农业的各种活动场所，其服务对象，包括个人，及家庭，以也为学校集体开展活动提供场所的。

目前，日本的大板府、京都府、熊本县、歧阜县、兹贺县、岩手县，广岛县、兵库县、长野县、岛根县，冈山县，神奈川县、爱媛县，以及北海道等日本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开办了农业小学校。农业小学校已经成为日本开展农业体验活动的一种新的教育机构。

三、农业小学校的产生根源

农业小学校的出现乃至日益增多，根本原因在于农业后备力量亟待培养。日本的农业需要年轻一代的加入，然而，年轻人对农业生产普遍缺乏兴趣，这是令人担心的不利于农业发展的潜在隐患。

以日本的山梨县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口变化为例，从1990年至2005年，15至29岁的从业人员由1090人下降至429人，减少了60％，30至59岁的，减少了52％，60至64岁的，减少了40％，65岁以上的，只减少36％。也即，年龄越小，从业人员的数量下降得越快，年轻的走了，留下的是老年人在从事农业生产。

另外，根据日本农林水产省的统计，在2003年的基干农业人员中，占最高比例，达34.1％的，居然是年龄在70岁以上的老人，并且，其比重随年龄递增，年龄越大，所占比例越高。

因此，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来加入农业生产队伍，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并且，不仅仅是要吸引农家的后代，还必须想方设法吸引城市里的年轻人。正如有人所说的那样，以往一直以为“农业，是由农家的继承家业者担当的，所以，后继者只从血缘关系考虑。现在已经打破了这种界线”。

那么年轻人对农业工作是抱有怎样的态度呢？现实是，年轻人很少有对农业感兴趣的。”

日本高知县县立高中的教师，曾对该校学生对农业的看法做过调查。本来农业高中的学生应该是未来农业队伍中的生力军，可是调查的结果令人失望。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学生对“你将来想务农吗”的回答持否定态度。持肯定态度的学生随年级递增而下降，都没有超过20％，至三年级，作肯定回答的学生更少，只有13.1％。也即经过三年的农业学校教育，不是想干农业工作，而是越来越想离开农业。

已经在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数也在不断下降，越来越少。日本和歌山的上秋津地区，原来是一个栽培果树的地方，盛产桔子，可是现在从事生产的农产数量已经下降为原来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其他地区的非农业人口人相继移至秋津，不了解农业的孩子开始增多。为了使农业后继有人，上秋津小学在五年级开设为期一学年的栽培桔于的农业体验课。看来，如何培养未来的农业后继人，是日本教育现在面临的重要课题。

日本文部科学省在2003年修改后的小学教育指导要领中提出，要让学生知道“农业生产支持着国民的饮食生活，而在大家吃的食物中，现在有从国外进口的东西”。让学生了解日本“主要农作物的生产地区分布，以及土地的利用情况”、“从事农业生产的人们所做出的努力”。

让学生体验农业，对学生身心各方面的发展都有积极作用，但主要还是为了让学生了解农业、亲近权业，这是不言而喻的根本意图。草根农业小学校在其办学宗旨里言明，让学生开展自给自足的农业体验学习活动，可以增强其独立性，发展人的固有特性。但是，同时强调，年轻人日益疏远农村，是开办草根农业小学校的主要原由。

其实不仅有权业小学校在实施农业体验学习，还有其他的一些农业振兴组织，比如市民农业大学、农业援助团等也在积极着力于这方面的工作。旭川市民农业大学组织小学生，利用节假日在农民家里住上一二天，体验农民生活，动手干干农活，品尝新鲜的农产品。

体验活动发展至出现冠名农业小学校的活动基地，其实，反映了日本农业后继乏人的现状，社会教育力量的努力，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试图将年轻人拉回农业队伍。

四、农业职业教育的发展需要社会基础

农业缺乏吸引力，农业职业教育也会受影响。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的统计，从1955年至 2005年，高中阶段入学人数由2571615人增加至3596820人，工业类专业的职业学校学生人数由 23728增加至30219,而学习农业的学生却由201772下降至97397,减少了1043,5人，减少的人数超过了现在的人数。见表。

农业生产是否有吸引力，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根本因素是经济利益。“权业不吸引人的原因之一是没有钱赚，有钱赚的地方就会有人来。”但是，经济利益的空间不可能无限扩展。

日本在战后，已经给农业提供了多方面的经济优惠政策。为了扶持农业，日本一直拒绝开放农产品市场，并实施“农业补助金制度”，每年对农业提供巨额补助。但是，日本的农业发展状况并不理想，按照热量单位计算，至1997年粮食自给率已下降到41％，权业生产发展呈萎缩趋势。

发展农业生产，关键还在于人的因素，正确的农业政策也需要人力资源的支持。1999年7月，日本颁布了《粮食、农业、农村基本法》，提出要提高农产品的自给率，提高农业经营的效率，并要求发挥农业的多种功能，认为农业不仅应具有经济功能，而且要具有社会功能、生态环保功能等，是多种功能的有机统一。

如果仔细分析，不难看出，新的农业基本法，在对农业政策所作的修正中，尤其强调要重视人的因素，开始在政策上扶持合适的农业从业者，实施有选择性扶持农民的政策，重点支持与培养有发展潜力的专业农户和农业大户。政府通过调整对农业生产者的支持政策，对这些重点农产给予较多的鼓励和扶持，促进其扩大家庭农业经营规模和优化农业生产结构。另外，为了提高农业经营效率，着手培养农业法人，通过发展农业法人来改善日本农业经营结构，增强日本农业整体竞争力。

2006年，日本“食品、农业、农村政策推进本部”制定了《21世纪新农政2006》，提出要提高日本农产品的国际竞争力、扩大农产品出口，以此来激活和推动国内的农业生产。随即，该本部于2007年，又推动了《21世纪新农政2007》，其中提出，要进一步“强化国内农业体质”，为此，要加速培养稳定、高效的农业经营者，要培养并确保有多种多样的农业人才。其中，还提到了农业体验活动，对教育也提出了要求，希望“借助开展对农林渔业的体验活动，增进人们对食物和农业的理解”。

让学生接近农业，展示农业的特征，有助于让学生了解农业，进而对农业产生兴趣。日本在颁布新修订的农业基本法后，根据开发农业多种功能的要求，一些地区开始开展绿色观光活动，位于神奈川地区的东和町，以神奈川川崎市的小学、初中及高中学生为对象，组织“体验农家生活的旅游”，让学生在农家住上三天两夜，吃农家饭，品农产品，观农业活。事后在学生所写的感想文中发现，学生对农村产生了好感：“农村很美丽”，“空气清澈”。“体验到了干农活的辛苦，也体验到了其中的快乐”。在回答“将来你想在哪里居住”的问题时，有60％的学生回答“在农村。”据统计，从1988年后，东和町由非农业人口加入进来的新务农人数竟然有16个。“虽然这一客观结果并不完全归结于绿色观光活动的效果，但是大部分决意迁居于此的个案表明，到东和町访问并参加绿色活动，是他们迁居的直接契机。”

从本质上看，影响人们思想意志的社会环境，是一个综合体，其组成不仅有经济的因素，同样包含了文化因素，人是在综合了各种因素之下采取行动的，在经济利益得不到或者大致相同的情况下，其他因素是不可忽视的影响力量。在农业经历了从业人员减少等的萧条后，其实农业本身也在逐渐显现其潜在的发展优势。但是，不去积极营造让社会成员了解农业的条件，是什么都不会产生的。

农业小学校，是让未来的社会主体接近农业的一种教育形式，所开展的农业体验活动可以产生多种效果。一、可以让学生了解农业，初步知道农业具体是干什么的，农作物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二、可以展示农村和农业劳动所具有的美的因素，绿色的田地，清澈的空气，新鲜的果实，实实在在的农活等等，勾勒出农业不同于其他社会劳动的独特的美，表现“农的文化”；三、展示农业的价值，让学生知道他们的所吃所穿有赖于农业生产。如日本文部科学省所说的，让学生知道“农业生产支持着国民的饮食生活”；四、制造社会气氛，让整个社会知道农业的存在，了解农业的重要性。

在现在的社会经济发展背景下，这是在营造农业及农业职业教育发展的社会基础，其意义是深远的。